第四章：秘密

吴邪作为一个稳定又无害的B级向导，位置不上不下，加上有他三叔吴三省的关系罩着，在杭州呆得舒舒服服的。可惜这种小透明的好日子没过多久，他三叔看他天天游手好闲，就乘着这股“改革之风”把人从浙江分塔扔过来历练。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亲侄子，吴邪又是个没结合过的二流向导，吴家老三还是把手下最信得过的潘子从长沙要过来，一块儿发到了吉林。

两人在吉林分塔认识了大大咧咧的京哨兵王胖子，便开始组队行动。吴邪的暗示水准不太稳定，但胜在够用，同队的这两个哨兵也不是刚入塔的菜鸟，三个人的配合倒是不错。

偶然的一次，张起灵经过训练场，就见这三人站在场地边的树荫里不知在说什么。“内鬼”事件让他一直很警惕，于是把自己的听觉调高，那三个人的声音在耳边渐渐清晰起来。

“我说天真啊，你这天天跟林黛玉似的，瞎琢磨什么呢？”那胖子说，他的黑熊坐在墙根底下百无聊赖地盯着空气中飞舞的蜜蜂。 

“你他娘的才林黛玉。”吴邪怒道，“我这是科学的探索精神好不好？”
“还探索精神，你这纯属瞎探，我发现你现在可学坏了，连暗示都不好好下了。革命前辈教育我们，工作时间可不能偷奸耍滑啊。”
“谁说我暗示不好好下了，上次在后操场那回呢？”
“你那属于超常发挥中的超常发挥，不算数不算数。”
潘子叼着烟，插了一句：“小三爷，我之前也听三爷说过你的事，不过我觉得你上次的表现应该不是偶然。”
“嘿，大潘你这不拆我台么，咱不兴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那套啊。”
“你别瞎插嘴，”潘子瞥了一眼胖子，继续说，“我来之前就听说张家哨兵没几个是低于A级的，上次那两个人显然也都是A级的水平。而且我觉得就连普通的A级哨兵都能轻松屏蔽B级向导的暗示，张家人更没可能一下子被你按住。”
“我想也是，所以我也一直在琢磨。可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后面的谈话张起灵没再听，他直接去了主宅的安保院，调出了当时后操场的录像。
两个张家人能被一个外姓的B级向导轻易制住，只能说明这两个人不是真正的张家人。他看过录像之后，直接要那两人来自己这报道。意外的是，一进门张起灵就知道这他们并非易容。两人以为张起灵要针对那天他们找交换人员麻烦的事情兴师问罪，没想到他会询问那向导的事情，可惜他们对当时发生了什么已经没印象了。

那之后张起灵就立刻去调了吴邪的档案，发现不仅仅是执照等级评估，连具体测试数值，吴邪显然都不符合高级向导的标准。这让他有了一些假设，但无法确定。他让调度查阅了吴邪等人最近的任务清单，把这三个人的负责人改成了自己。

吴邪他们出任务回来就发现自己的直属负责人变成张大上校了。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跟张家哨兵搭档任务，还挺兴奋，更别提这人还是东北军区赫赫有名的首席哨兵。
一路上他们三个还有说有笑，奈何张起灵压根没打算跟他们交流，气氛微妙的情况下交谈也渐渐少了。到后半程张起灵指挥分组行动，胖子和潘子都有点奇怪，但好歹是队长的命令，两人和吴邪打了招呼便沿另一条山路过去了。

他们俩一走，吴邪就没趣儿了。巡逻任务那么无聊，为了不让自己睡着他主动跟张起灵聊了起来，张起灵不理他他也不管，就当跟领导汇报来了以后的工作心得了，说着说着就提到了那天发生的事情。他巴拉巴拉地说着什么张家人是挺厉害的但也不能欺负人啊什么的，就看到前面的张起灵停了下来。

“对我下暗示。”这闷瓶子一开口就惊到他了。
“快别开玩笑了张小哥，你一个S级首席我下暗示有什么用啊？”
“但你想知道那天怎么回事。”张起灵的语气很平和，也很实事求是。吴邪当下就按捺不住自己那点好奇心了，他大概觉得反正张起灵是S级，自己这点小伎俩估计就跟挠痒痒似的，干嘛不试试。
“那行，不过小哥你可得手下留情啊。”

吴邪放出精神触梢的时候，张起灵什么都没感觉到。首席哨兵们几乎都能在没有绑定向导的情况下战斗，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有不输于一般向导的精神屏障，能够轻易筛掉一些级别低的干扰。吴邪的力量很弱，甚至连A级向导触碰他的壁垒时那种拍击的触感都没有。

但很快情况发生了变化。

张起灵眼前突然出现一段段闪现的幻觉，顿时觉得有点糟糕，恐怕是因为他们两个等级相差太多，哨兵的精神开始反客为主入侵向导的精神图景造成的移情。张起灵试图断开连接，却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的精神屏障竟然已经被吴邪的触梢包围了。此时吴邪已经全情投入，他虽然无法入侵张起灵的屏障，精神触梢却像爬山虎一样在屏障表面聚集壮大。这种情况下，一般心理素质稍差的哨兵，甚至训练有素的A级哨兵都有可能自乱阵脚，露出破绽来。

然而张起灵的屏障是没有缝隙的。

他眼前已经不再有片段式的幻境，而是出现了一条狭长的巷子，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进入到吴邪的精神图景之中。巷子尽头趴着一只黑色的大狗，它看见张起灵的时候警惕地站了起来，但没有立刻发动攻击。张起灵下意识地想召唤自己的精神向导出来，但现在是在吴邪的精神图景之中，贸然开战可能会引起精神图景的波动，伤及吴邪。就在这时，那条大狗冲了过来。

把他从幻境中唤醒的是吴邪那声“小满哥”，张起灵醒来后第一反应就是闪身。那黑狗已经像风一样掠过他身边，他自己的精神向导立刻出现迎战。大狗的动作十分敏捷，张起灵的精神向导好歹也是久经沙场，竟然抓它不住。吴邪被他挡在身后，嘴里一边继续喊着“小满哥”，一边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闯祸了。
两只动物缠斗了有十分钟，最终黑狗还是被张起灵的精神向导逮住，按在雪地里。不过大猫似乎并没有恶意，按住狗脖子的大掌甚至连爪子都没露出来，还特别好奇的凑过去嗅它。那只叫小满哥的狗在地上使劲浑身解数，扑腾了半天也挣脱不了，干脆老老实实躺在那任由压着它的这位嗅。
那便是张起灵第一次见到吴邪的精神向导。

吴邪在黑暗中听着张起灵平淡的声音，心中哀叹，看来他脑子里这狗也疯了不止一天两天了，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和它相处的。精神向导这么不听主人的话，估计放在这个圈子里都是天方夜谭。

“在退出你的精神图景时我注意到了一些线索。”张起灵说。
“什么线索。”
“我看见你的精神图景在坍缩，”张起灵说，“但不是坍缩消失，而是坍缩成另一个精神图景。”
“所以你之前在车上说……”
张起灵点头：“这就是我认为你有复合精神图景的原因。”

但却不是张起灵一定要和他结合的原因。

“那……小哥你为什么要和我……精神结合呢？”吴邪小心翼翼地问，可问完就觉得自己脑子被驴踢了。万一故事情节的发展是在那之后他们俩狗血地日久生情了呢？自己这么问是不是有点太混蛋了。

张起灵把目光移向了窗户，吴邪看着他莫名觉得有点好笑，丫闷油瓶不会是在害羞吧？
良久，张起灵才动了动嘴唇：“当初是我的问题，现在你既然忘了，就没必要再让你蹚浑水。”
吴邪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自己，心情顿时一落千丈，一股无名的怒火悄悄燃烧起来。你说拉我下水就拉我下水，说不告诉我又不告诉我了，到底拿我当什么了？而且他觉得张起灵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虽然才相处了两天，吴邪有一种感觉，这世界上如果有什么事能让这闷神都动摇，那不会是儿戏，绝对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想必他们俩当初结合的环境，恐怕不是听着歌约着会那么和谐。
“小哥，你们救了我，我挺感激。但有很多事儿不是你能替我做决定的。”吴邪说，“而且你也看到了，汪家人恐怕已经知道我的事了，这水我就算不想趟也不行了。”

张起灵皱着眉看他，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我和你结合后相处的时间很短，但知道你图景里的只是些碎片，并不触及核心。”
吴邪听这话一愣，一时反应不过来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吴邪，这事情本和你没有关系，服从安排，撤离墨脱。”张起灵说道。

小张哥进屋时，就见他家族长和吴向导相对而坐，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族长，电报发完了，湖南分塔的人明天上午就能到墨脱了。”
张起灵嗯了一声，直接起身出门。
房门被关上，吴邪看了一眼小张哥，说道：“你们家族长一直这么独断专行吗？”
“张家人的特点就是该独断专行时得独断专行，该扎堆儿合作时得扎堆儿合作。吴向导也别介意，族长这安排是为了你好，你本来也不是这局中的人。”小张哥笑了笑，大致猜到他家领导已经和吴邪摊牌了，“明天长沙那边来的是你三叔的人，我们之前本来说好了在拉萨接头，不过那边有点小变故，所以改了行程。等回到浙江塔你们吴家的势力范围，估计那群追你的人多少有点顾忌，我们在这边把事情了结一下，你就能从他们的黑名单上划掉了。”
不愧是行动派的家族，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可吴邪心里就是有点异样，与其说是异样倒不如说是不是滋味，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不是滋味。搞不好真像小张哥说的，他没被洗脑前，八成是个受虐狂，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和自己过不去。
“你和我们族长的事儿我也知道点。你放心，浅层精神结合缔结的联系非常弱，事情完后我们这边出人帮你断开连接，绝对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小张哥以为他介意结合的事情，继续说，“至于失忆的事，我个人认为是暂时的。因为它本身也是图景损坏造成的，你的图景现在在慢慢修复，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正常了。”
“行了你也别说了，”吴邪摆了一下手，叹了口气，“无论当初发生了什么事，我肯帮你们族长恐怕也有我的理由，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以我对自己的了解肯定不是意气用事。不过既然现在人家都不需要我帮了，我也没必要自讨没趣儿。”
想想也是，既然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管你那么多闲事干嘛？
“跑了一天，我先睡了。”

小张哥看他挑了靠窗的那张床躺下，便悄悄溜出房间，一扭头正好看见三米之外门口倚墙而站的张起灵。吴邪说的那些话，恐怕也一个字不漏地进了他耳朵了。
小张哥溜达过去，看张起灵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族长，我觉得……其实也没必要做的这么绝吧？”小张哥站在他一臂以外，心里默默希望张起灵能念在发小的情分上，别在自己多嘴的时候上来掰断他的脖子。
张起灵却没看他，只对着空气道：“若是你，你怎么选？”
小张哥摸了摸鼻子，在知道他家族长的决断后，他也试着这么想过。不过说到底，他的哨兵和吴邪的情况不一样，早就不是能退出战局的那种人了。有时候他就觉得自己当初拉人家小孩下水的时候简直流氓透顶，然而有些事情，情之所至，不是人自己能控制的了的。也许他们外家人一直以来都入不了本家人的法眼，也正是因为如此。
本家人那种六欲齐断的觉悟，包含了太多普通人承受不了的责任和压力。

说到底这世界上最难的事，不是【得不到】，而是【求不得，却放不下】。

第二天，吴邪一早吃完早点就回屋呆着。小张哥告诉他即使在这里也不能掉以轻心到处乱逛，现在敌暗我明，搞不好就要露馅。他想着能不能再眯一会儿，说不定能再进到精神图景里去，但眼睛刚一闭，门就开了。
进来的是小张哥。
“吴向导，人已经到了。”
吴邪直接跟着小张哥出去，他那只猞猁懒洋洋地趴在旅店门口，守着几个身穿冲锋衣军人模样的人。
“人完完整整地还给你们了，吴家三爷那边受累帮忙打声招呼。”小张哥上去对那几个人说，那几个人看了看吴邪点头，他又扭过头来看吴邪，“吴向导，你们得先坐车到林芝，从林芝机场起飞。我估计你三叔已经在长沙等你了，连接的事情我之后会再联系你。之前麻烦你了。”

吴邪看了看周围，没瞧见张起灵的影子，心里有点堵，不过所有人都在等他他也不好说什么：“麻烦替我跟小哥说一声，谢谢他救我出来。我昨天晚上说话有点冲，希望他别介意。”
“哪儿的话，当初是我们这边出的问题，当然有责任解决。”小张哥笑着递给他一件厚外套，“上车吧。”

从直线距离上来说，墨脱距离林芝并不远，但由于中间路段地形太过复杂，并没有直通公路。他们到林芝，需要先一路疾驰到波密，再由波密沿318号国道折返。好在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吴邪已经适应这种公路旅行了。

他三叔的几个手下都和潘子一样是退伍军人，只是兵种不尽相同，早年在湖南分塔注册了哨兵身份，服役期间在不同的队伍，退伍后就留在了塔里。他三叔恐怕也是个谨慎的人，吴邪和他们聊了两句，就发现他们对他的事情并不清楚，只说三爷是让他们来墨脱接他。

这些人年轻时都是些兵油子，知道吴邪跟吴三省的关系，免不了话里话外地跟他套近乎。吴邪只能干笑着应和，到后来也不再接话。318号国道是藏区一条非常有名的道路，一路上雪山草原湖泊原始森林，数不尽的平时看不到的景色，但吴邪实在没心情看风景。听着这群人有说有笑，昏昏沉沉地就睡着了。

他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那扇熟悉的朱红大门前，心里就直叹气，心说我好不容易睡个觉就不能放过我么。
不过既然都来了，不如进去坐一会儿，兴许能想起来什么。想着就上前去推那门。
可还没等他手碰到门环，后面就有东西叫了一声。
吴邪整个人心都凉了，这声音他一听就知道是那疯狗。
他回过头，发现那大黑狗就坐在他身后一米不到的地方。和前两次见面相比，这狗身上的戾气倒是少了不少，看见吴邪看它很敷衍地摇了摇尾巴。
吴邪盯着它的眼睛，忽然想起张起灵给他讲的故事。
“……小满哥？”他试着叫了一下狗的名字。
一听见这三个字，那大狗就竖起耳朵歪了一下头，好像听懂了。
吴邪皱着眉酝酿了一下，再开口叫它名字的时候用了方言。
黑狗呜咽了一声，有点委屈，吴邪发现他们俩之间的气氛瞬间柔和了下来。
“真不好意思，让你在这等我这么久。”吴邪伸出手去。小满哥之前恐怕发现他不是以往的那个吴邪，所以始终不肯认他。它在他手指上嗅了嗅，用鼻子碰了下他手背，把吴邪的手拱到自己头上。
这世界上至少还有人是需要我的，吴邪心满意足地想。
小满哥突然站了起来，绕着他走了两圈，就用脑袋拱他的腿，似乎想让他跟着它去哪儿。

一人一狗沿着街道一路往下走，并没遇到任何人，看来所谓的精神图景只投射了一些建筑类的东西作为地标，实用性非常强。吴邪对自己也有个大概的认知，他之前肯定是个对空间结构很敏感的人，否则不会费劲把自己的精神图景搞得这么复杂。
前面小满哥走着走着忽然一晃尾巴就钻进路边一个铺子里。吴邪停下来，这铺子看上去不大，有两层，店面外的地上零散地摆放着些古董。他心中忽然一紧，这就是他第一次进来是看见的那个一闪而过的古董铺子，没想到居然会在这。

看来不仅仅是设计了这个多层复合精神图景，吴邪还把自己的精神向导设计成了一把打开里层图景的钥匙。小满哥平时应该呆在这铺子里，只有有人进入图景时，它才会跑到外层去，也就是那个朱门大院附近。如果是外人，会被攻击；如果是吴邪本人，就会被它带进来。
他之前第一次进入图景时，大概是正处在复合图景非常不稳定的时候，才会看见这间铺子和那个院子被连在了一起。

小满哥进去了一会儿，发现他没跟上又出来朝他吠了两声，他才走进铺子里。
一进屋，就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迎向他。小张哥说过精神图景一般都是模仿他们最熟悉的环境建造的，那么至少可以说明这铺子是他什么人的，或者根本就是他自己的。
没想到他在当向导的时候，还有做小买卖这种闲情雅致……吴邪在铺子里信步溜达起来，就看到小满哥从后面的屏风后一路哒哒地上了楼。

铺子的二层是一个生活区域，应该是他平时休息的地方。家具一应俱全，地方不大却很亲切。吴邪走到书桌旁边，把抽屉依次拉开翻弄，虽说都是他自己的东西，但在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情况下，这么做还是有点奇怪。

抽屉里面收着很多杂物。像他大学的毕业照，还有一直只听人说过的向导执照，还有那张他在朱红门大院里看到的合影。吴邪看着那张合影隐约想起来了一些东西，他把照片拿到小满哥鼻子底下，指着那老人怀里的小狗。
“这是你吧？”
小满哥只吐着舌头看他，他就不明白了，这狗为什么不露牙的时候看着这么蠢？
“这是我们家人。”他拿着照片自言自语，忽然觉得有图像片段在心头一闪而过，吴邪指着那老人，“我想起来了，这是我爷爷和奶奶。这个是我老爸老妈，这戴眼镜的是我二叔，这看着最年轻的是我三叔。”

他扔下那张照片，把抽屉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床上。

不知道为什么，第三个抽屉里有很多废纸，画着类似建筑工程图一样的线条，空白地方还有文字标注，全部是他的字体。在这些纸页里他发现了第二张照片，是他和潘子还有胖子的合影。他们三个勾肩搭背站在一个院子门口，隐约能看见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吉林分塔的字样。三个人表情都很兴奋，他自己被胖子和潘子夹在中间，左手抬起，拇指指着身后的什么地方。他眯起眼睛，三个人身后似乎是一座山，而且是一座雪山，能看到半山腰出还有没化的积雪。

吴邪捏紧那张照片，吉林……雪山……

长白山。

这个地标名称像一颗子弹一样打进吴邪脑中，接踵而至的是无数完全陌生的记忆画面。奔流的白河，山脚下屹立的哨塔，绵延向上的林中山路……

“小满哥！”吴邪喊了一声，大狗立刻凑过来，暖烘烘地往他身上靠。

吴邪抓住它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刚才差点被过多的信息碎片卷进去，没想到这张照片会夹带着他在吉林分塔时的记忆。他似乎在被抓后启动了图景里的某种应急措施，把一些很重要的不想被外人看到的记忆全部压缩成了一样物品，安置在他的精神图景之中。
这是一个保险机制，即使无关的人侵入这里，也想不到他的记忆会以一件【物品】的形式出现，并且即使找到这关键的【物品】，打不开它也就得不到其中储存的记忆。这种做法极其保险，但相应的也承担着一些风险——他在设置这个保险机制的时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因为精神过度集中而陷入神游。

他看着那张合影，莫名的有点想笑。
看来不仅他的精神向导，连他自己也是个干起事来不要命的疯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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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的精神向导是黑熊，全称亚洲黑熊。胸口有一块标志性的白色月牙状毛皮，能游善爬。熊奔跑起来速度能达到每小时50公里左右，简直就是【灵活的胖子】这个词活的完美诠释╮(￣▽￣)╭

吴邪精神图景的原理，其实就跟神夏里的“思维殿堂”差不多。他自己精神图景空间有限，横向无法拓展，就只能纵向开发，以一个物品储存相关的一类记忆，挖掘图景的储存深度。

这个应急机制的好处就在于，就算当初汪家人找到他真正的图景了，最多得到一堆照片，却得不到照片上记录的记忆，没有实质上的有用信息。

被删脑前的小三爷，也算是把精神图景的【防御】开发到极致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