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捌一柒搬运中。。。

【瓶邪 哨向】349号据点-17

第十七章:锚点


“唉,小满哥!我说你……你慢点跑!”


山路上有个声音响起来,音色清亮但却中气十足。可饶是如此,前面黑狗那条晃来晃去的大尾巴还是一转眼就闪进林子里,没影儿了。

吴邪双手扶着膝盖,喘得不行,直起身小嘴就嘟起来了,扭头朝来人告状:“爷爷,我说了您还不信。您看小满哥又跑了!”

话音刚落,他后面跟上来一位老人。这老人家约莫七十来岁,腿脚却很利索,显然早年也是个练家子,可看上去面相又和善。老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对襟盘扣衫,两手揣在袖里,脸上笑盈盈的。

吴邪总觉得他爷爷袖子里揣着什么宝贝,鼓鼓囊囊的。可又觉得不太现实,毕竟那衣服袖子轻轻薄薄的,里头有东西他怎么能看不出来。

“怕什么,它跑不丢。”吴老狗看着他这宝贝孙子站在原地赌气,抬手掐他气鼓的小肉脸。

“我哪儿是怕它丢了。它总丢下我跑了,它认路我又不认路!不讲义气!”吴邪摸着脑袋老老实实跟在他爷爷后头。之前他和小满哥出去,就是这狗丢下他跑了,弄得他在林子里迷了路,哭了好一阵,最后被寻来的三叔提溜了回去,还遭了一顿训。从此就记恨上了,逢人就要告状,殊不知自己跟只大狗置气,也挺幼稚的。

“狗这种畜生说白了还是有狼性,骨子里有种心高气傲的劲头。它不理你,是因为它觉得你没它能耐,没资格领导它。它觉着自己比你厉害,就反过来想教你点东西。”吴老狗笑着说。

吴邪年纪尚小,吴老狗说的东西他大多只能听懂个大概。他看着绵绵山路,突然跑回来拉扯了一下吴老狗的袖子:“……爷爷,这条道是去哪儿的啊?”

“怎么了?害怕啊?爷爷这不跟着你呢。”

“谁怕了,我只是觉得有点……”

有点眼熟,吴邪在脑海中说。不过小孩子脾气来的快去得也快,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转脸就把这事情忘了。

“爷爷,您说小满哥真能找到兔子窝么?”

吴老狗点头,眼睛往前看得很远:“黑背这种狗,非常执着。它们要是认准的猎物,就会一直追下去。这是娘胎里带来的,刻在命里头的。”

“可兔子那么贼,又跑得快……”

“唉,兔子是贼,但狗的鼻子也可灵喽。”吴老狗点了一下孙子的鼻尖。


说起抓兔子这档子事儿也是机缘巧合。

浙江塔后这几个低矮的小山包,早些年植了树,现在长得郁郁葱葱的。吴邪每天放学的小路,就有一小段从这林子里过。

前两天他放学回家,走着走着就见石板路上呼地窜过去个灰色的影子,定睛一看居然是个大灰兔子。那兔子精明地很,吴邪愣神那会儿,那朵白尾巴尖儿蹦蹦跳跳地就不见了。吴邪想这兔子在山里肯定有窝,玩心就起了。

他爷爷总跟他吹家里养的狗怎么怎么厉害,吴邪就越发想见识见识小满哥的能耐。可杭州那么大个地方,平时却连个大点的耗子都瞧不见。知道山里有兔子窝,他当时就呆不住了,想带着小满哥进山去逮兔子。可惜自打那回走丢了,他家二叔三叔奉了他家大嫂的口谕,严令禁止吴邪自己带小满哥出去闲逛,他软硬兼施,可奈何吴家兄弟铜墙铁壁。正为难着了,就见吴老狗乐乐呵呵地牵着黑狗出来,笑着说天气不错,不妨就陪孙子走一趟。

这林子面积不小,但也不是太偏僻,景色清雅没有野林里那种鬼影幢幢的感觉。爷孙就在这林子里面沿着石板路慢慢悠悠地走。林间树木的树冠长得茂盛,偶尔才有光漏下来,从树冠间远远就能看见浙江塔的轮廓。

吴邪走着走着突然说道:“爷爷,您说我以后能成为哨兵么?”

吴老狗听着孙子这么问似乎是有点意外:“你这小崽,听说过不想觉醒的,没听说过从小就想当哨兵的。哨兵有什么好啊?”


吴邪出生在浙江塔,虽然现在还没有要觉醒的迹象,但没事总和他家三叔混在一起,多少还是有点耳濡目染,哨兵向导的事情也知道不少,说起来还头头是道。这都归功于他三叔平时好不容易闲的没事,就给他讲塔里这些闲七杂八的事情来纾解身为首席的郁闷。

据他三叔说,他们吴家虽然是出过两代哨兵向导的家族,各个战绩还都不俗,可偏偏只有他家大哥吴一穷是个普通人。吴老狗一看干脆给吴一穷也找了个同是普通人的媳妇,似乎是有意想把吴家哨兵向导的血脉终结在吴邪这一辈孩子身上。

吴邪最初听他三叔絮叨,以为爷爷觉得这一行太危险,不想让孙子受苦。吴老狗这么一问,他一脸的不以为意:“跟三叔一样,能听到好远以外的声音,还有那么多兵跟着,多威风啊!”

吴老狗听了就笑:“就为这啊?向导也能听得远呢。”

吴邪小大人一样地撇着嘴:“爷爷您别蒙我,向导五感都是正常人,怎么可能和哨兵一样。”

吴老狗只笑了两声,换了个问题:“小邪啊,我问你个问题,你知道小满哥从来都不迷路是为什么吗?”

吴邪茫然地摇了摇头。

“因为它知道自己要找的是什么猎物。”吴老狗说道,“向导要想在战斗中不‘迷路’用触稍准确摸到目标,也该弄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才能少走弯路。”

吴邪眨巴着两个大眼睛,听得入神。

“不仅是向导,人也是如此。”


“哼,要我说,你压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吴邪吓得一哆嗦,睡眼惺忪地揉了两把眼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刚才犯困居然记起小时候找兔子窝那档子事儿了。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正看见吴三省从报告书上瞪他,才想起来一大早的为什么被拎到首席办公室来。赶紧点头哈腰地跟他三叔装怂:“是是,三叔说的是。不过……我觉着三叔你要求也太高了,我现在这样不也挺好的么。”

吴三省白了他一眼,把报告往桌子上一摔:“还挺好的,你都快闲出蛋来了!你说你也二十好几的人了,你们组哪个向导跟你似的,天天没事儿干,往图书馆一戳,研究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我当初批准你进塔,敢情是让你进来养老的啊?!”

“我那哪儿是神神叨叨……再说我这不每星期都帮忙,给咱塔里疗养所的哨兵梳理触梢么……”吴邪嘟囔道,回答得有点心虚。

他最近一直在搞关于精神图景的研究,昏天黑地的,生物钟乱成一锅粥,确实让人代班了几回。本来有点侥幸心理,觉得最近塔里人员调动大,他三叔肯定没时间鸟他的出勤记录,可没成想还真被逮着了。

吴三省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是一阵痛心疾首:“小兔崽子,光帮忙梳理触梢我还用得着你?你好歹也是个在册的B级,我也不要求你一年下来添多少战绩,可能不能至少给我争口气?”


吴邪看向天花板。照例说他父母都是普通人,他作为特殊人群觉醒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却没想到十五岁那年一下觉醒了,居然成了个向导。他的哨兵梦这回算是彻底破碎了,整个人心塞得不行,家里人却还都特别高兴,都觉得他继承了吴老狗的衣钵,保不齐未来又是浙江塔的一代首席。

可数值测下来一看,所有人都傻眼了。

吴邪这表单上没有一项不被当年的狗五爷甩好几条街的,这素质在浙江塔绝对算不上什么顶尖人才。这下好了,向导基因是有,可惜到他这儿打了不止一个折扣。


“……让人知道我吴三省的侄子天天游手好闲,我这老脸往哪儿放啊。想我吴家也出了两代的精英哨兵向导,到你这算是彻底完蛋了。”他三叔这厢还跟怨妇似的对他实行语言轰炸,可吴邪长这么大,被数落得脸皮比精神屏障都厚,早就麻木了。

说实在的他挺烦周围人看他的眼光。

他是吴老狗的孙子,可谁说吴老狗的孙子就得跟他一样是高级向导来着。

天赋这种事儿都是天生的,吴邪很早以前就认命了。照理说目前不在战时,塔里高级哨兵向导都被编制成了特种队伍,执行一些上面发下来的间谍任务。他们这种能力稀松平常的,也就在塔里当当教官,给新人做一下测试,没什么大用途。

吴邪心里清楚,才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我看……你也别闲着了,回宿舍收拾东西去。”

吴邪这厢还沉浸在自己的吐槽之中,吓了一跳:“三叔你要赶我走啊?”

“想得美,我赶你走?塔里也得放啊。”吴三省从抽屉里拿出份文件来,递给他。吴邪接过来,刚看了一行就傻眼了。

“吉林塔?!”

“这个交换项目,就是针对你们这些没实战经验,只有理论知识的年轻哨兵向导,”吴三省说道,“吉林塔的张家是哨兵向导世家,你到那给我好好跟人家的向导学习学习。我之前去吉林塔出过差,看长白山上风景也不错,你就当是进修去得了。”

吴邪苦着张脸,他倒是不怕吃苦,可实在是懒得挪窝。而且他现在研究正到关键时刻,吉林塔要求严格是出了名的,他听潘子说过那是完全军事化管理,一天得集合三回核实人数,简直跟发神经一样……去了吉林塔,估计很难再逮着机会泡图书馆了。

吴三省知道他心里那点小九九,也知道吴邪即使心里抗拒不会违抗命令,只安抚道:“大侄子啊,三叔知道你喜欢当哨兵,对当向导没什么激情。可这种事儿是命定的,没得可选。既来之则安之,向导当好了,也是能干出点名堂来的。”

“三叔……我真不是看不起向导,只是向导的工作……也太无聊了。” 

他三叔看他大有要蹬鼻子上脸的意思,哼了一声:“人不大,口气不小。你这纯属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爷爷那个年代,向导要是落在敌人手里,得受多少折磨,想死都死不了。哪儿跟你似的天天在这有吃有喝还有特权,少在这跟我叽叽歪歪。不过,吉林塔也不是个一般的分塔,回头我找个人陪你一道过去。”

吴邪听他三叔那意思,估计也是早想好了要把他扔出去练练,心里就知道这件事回旋无望,只好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低头去看手里那份交流项目的文书。可一低头,那张薄薄的刚才还列着半页印刷字体的A4纸上,现在方方正正地画着一枚玉玺。

吴邪揉了揉眼睛再看,那黑玺居然还在纸页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玉玺的样子总觉着有点眼熟。


有人在他对面站住脚。

吴邪从纸上抬期头,就看见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正满脸疲惫地低头看他。男人有点纤瘦,肩上披着一件军装外套,一根牵引带正把他的右手牢牢固定在胸前的位置,显然这只手之前骨折了。

戴眼镜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在他身边坐下来,摘下眼镜来开口道:“是我的失误,蛇被人抢走了。”

吴邪并没有侧头去看他,而是一直盯着对面的白墙。他们坐的地方似乎是哪里医院的走廊,周围非常安静,偶尔有护士从一侧走过,没有普通医院急诊那种兵荒马乱的声音。

“那孩子是十岁时觉醒的。”戴眼镜的男人直了直脊背,他本来就不壮实,这动作显得他尤其纤瘦,“他们那条件不完备,又没有塔统一接收刚觉醒的新人,寨子距离哨所又太远,根本没人管。他家里人一直用那蛇作为抑制剂,弱化他的五感,还挺管用,不过他小时候貌似受了不少苦。”

吴邪听着那男人说话,忽然就觉得四周的景色有点扭曲。他记忆中从来没有这么一段经历,可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似真似幻,好像原本就存在于他脑海之中,像他自己的记忆一样,没有任何精神上的违和感。

“我本来想再过两周,等情况稳定点,再向塔里汇报。谁知道他们咬的那么紧。”戴眼镜的男人用食指和拇指掐了掐鼻梁,手抚上后脖子,“要是我当时追上去的话,怎么也不能叫那汪家人跑了。”

“救人要紧。”

吴邪意识到刚才这句话是自己说的,可问题在于,那声音听起来并不像他平时说话的声音。

戴眼镜的男人缓缓呼出一口气,翘了翘嘴角:“哎,说实话我最后也是没办法了,只能直接上。幸好在寨子里混了那么久,他家人都很信任我,要不估计得被老乡们当成流氓用开山刀砍死。当时本来以为人都四级神游了,十有八九是留不住了……没想到这小东西还挺顽强。”

吴邪侧头看了看那人,对方似乎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内什么……我这应该不能算风纪问题违规吧?这不也是事出有因嘛。”

“是毒素起了作用。”

“你是说……”戴眼镜的男人愣了一下,“也对,毕竟那蛇他都带了五六年,身体多少还会受到点影响。这么说来,这蛇毒真的能拿来用?”

吴邪点了点头:“样本已经送回吉林塔,用法还要斟酌,等报告。你有什么打算?”

“嗨,我还能有什么打算,等着人醒呗。”戴眼镜的男人靠在椅背上,表情却没语气里表现得那么无奈,反而倒有点窃喜,整个人的气场都软了下来,“既然都结合了,就得负责任,我不护着他,让家里人知道了他也没好下场。我跟这小哨兵倒是挺投契的,与其被逼着跟家里的哨兵成亲,不如直接先斩后奏,绑定个自己喜欢的。就是不知道塔里那群老头子会怎么说。我虽然是向导,但好在是外家人,血统没那么纯,应该不会被刁难才对。况且现在咱们手里握着的是个‘福星’,有他在,说不好从此塔里那些神游的哨兵就都有救了。我就不信他们会放这小子走。不过,那条被抢走的蛇可怎么办?”

“汪家人本不知道我们为什么寻这种蛇,那条蛇落在他们手中也没什么。”吴邪说道,一边把手中一直握着的纸页交给他,示意他看,似乎是想问问他的意见。

戴眼镜的男人刚才一直没注意他手中的那张纸,接过来一看,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去。他看向吴邪,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欲言又止,最后酝酿了很久才开口。

“……这什么时候决定的?”

“今天早上传来的,应该很早就定下来了。”

“他娘的,钥匙都送来了,估计是真的……不是,你真要接这烂摊子?”男人皱眉,抖了一下纸,“咱们家现在是虎落平阳四面受敌,不知多少人暗地里盯着吉林塔首席的位置。我总觉得上一任首席死得就蹊跷得很,是自己人干的还是外人干的到现在都没查清。你可得想清楚了,你要是接了……”

“我知道,但门里的东西非同小可,必须有人看着。别人,我信不过。”

“……你倒是高尚了,可我觉着,咱们真不欠家里什么。”

吴邪摇了摇头:“这不仅仅是为了张家。”

那戴眼镜的男人愣了一下,扭过头去又在他身边坐了许久,最终还是重重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向他行了一个奇怪的拱手礼节。直起身来时双眼发亮,脸上又挂上一抹浅笑。

“哎……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说丧气话了,不吉利。不过咱们两个可是说好了的,既然是兄弟,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还请族长大人别忘了,回塔里赏我个肥差当当。”他言语轻松带着笑意,方才那段气氛严肃的劝说似乎没发生过一样。

“你可以和你的哨兵留在广西。”

男人苦笑:“看过鬼玺真模样的人,有几个还能在外面飘着。再说,我带着自家哨兵在外面逍遥快活,让你回去面对那对死人脸,我心里都说不过去。族长别嫌弃我就是了。”

那人见吴邪并未在反对,一挑眉:“那咱们什么时候启程?吉林塔的首席之位也空了挺久了,再空下去,怕有的人心里头就该长草了。”

“等蛇祖恢复意识就出发。”

“是,”男人应道,停顿了一下,又弯下腰行了一遍刚才的礼,“【张起灵】。”


这三个字像是一把锤子敲击在钉子上,发出振聋发聩的声响,让吴邪身体一僵。时间在瞬间他周围停滞下来,扭曲了一下,便如烟云一般,慢慢消散在黑暗之中。

吴邪才明白过来,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并不是自己的梦境,也并非别人的梦境。

他所在的地方,是精神图景中的一片盲区。这块区域利用向导的思维构建能力和浮动在向导脑海中的信息碎片,编织一段段衔接在一起的记忆,被称为【井】。用更通俗的说法来说,他的大脑正被【囚禁】于神游之中,被迫看着自己的人生像走马灯一样一遍遍循环。

然而这种【囚禁】也只持续到那三个字出现位置。


吴邪想起他在那个横跨于河谷之上的喇嘛庙里,坐在一堆毛毯之中,在结合余韵后将自己的图景再次设计和调整。这是一个鱼死网破的设计,为了他的猎物,也为了他自己这个猎人。可在图景调整完毕后,吴邪思考了无数遍,抱着并不确定的心态,在图景中给自己留下了一个活扣。

这个活扣也就是所谓的“锚点”。


说起来,【锚点】一词还是来自于他的第一堂向导课程。

他的导师为他们讲解哨兵与他们向导之间的关系。他把哨兵比作一条迷失在航道上的渔船,而向导是他们的【锚点】。神游之际,向导会通过精神连接进入哨兵的图景,引导哨兵回归现实。

然而【锚点】一词仅仅对哨兵有意义。当以精神控制著称的向导陷入神游时,会自保性的关闭连接。届时,即使和他结合的哨兵可能也无法通过连接进入他的屏障,将他带出。就像一个人手中没有钥匙,却要进入一扇只能用钥匙打开的门。

吴邪记得当时自己刚觉醒成向导,想起前途就觉得一片黑暗,一点学习的动力都没有。他一边转着手里的笔,心不在焉地接了一句:外面的人进不去,让里面的人来开门不就好了。老教授听了就笑,里面的人还做着无限循环的梦呢,我倒想知道,你想叫他怎么开门?

 

无限循环的梦境,这个词语是吴邪最初的灵感,也是他后来将研究方向转向精神图景构建的原因。

他花了很长时间思考,为什么那些向导会被困在【井】中,想通的时候觉得当初自己还真是笨得离谱。

那些构成“梦境”的碎片来自于向导的记忆,与现实没有任何差别。向导的构建能力,会将这些碎片连成一幅没有尽头的长卷,他们阅读着长卷,以为自己醒着,却是在做一场无边无际的梦。

若想斩断这条长卷,或在长卷上做一个记号作为提示却很难,因为没人能在自己的记忆中作假。唯一可能的做法,就是将一段自己从未经历过的记忆编织进长卷中,作为一根插在上面的尖刺。

这段记忆的取材之处,就来自他的哨兵。

它这就是向导的【锚点】。

 

在吉林塔,张起灵在和他第一次精神结合时也提到了【锚点】,只不过哨兵用了另一个词叫做“与世界最后的联系”。吴邪一直认为他指的是他死去的母亲,毕竟那尊记载着白玛故去的雕像如一块压舱石一样摆放在张起灵图景的最深处。但当后来吴邪想明白【锚点】是如何发挥作用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个“联系”指的就是他。

他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好一会儿,然后就想在空无一人的喇嘛庙中抽风狂笑。你个杀千刀的闷油瓶,既然你那么早就看上我了,为什么连个屁都不放,害老子总觉得自己是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丢了浙江塔吴家八辈子的脸。吉林塔的真没一个是好东西。

好在大战在即,理智尚存,吴邪最终还是没笑出声来。他只默默地把【张起灵】这三个字牢牢嵌进自己的【锚点】之中,就像恨不得把这名字刻进皮肉中一样凶狠。因为关键时刻,这可能就是他最后的一线生机。

他当时忽然特别轻松,心里想:张起灵,你可能想不到你那点微不足道的顾虑和保护对我来说一钱不值,可我托付在你身上的却金贵多了,拿来换你的信任倒也不掉价。

这回老子的命就握在你手上了。 


死寂与黑暗之中,一声明亮而高亢的吠叫刺破黑暗,像重物砸在墙壁上,有东西发出碎裂的声音。

吴邪回头,愣愣地看向黑暗的尽处。

一开始就独自跑去寻找“兔子窝”的小满哥,此时正站在【锚点】扯开的那道光前,尾巴晃得如同螺旋桨。它急切地向吴邪哼哼了两声,在原地转圈,催促他跟着它一起去探索那道光芒背后的东西。

吴邪走上前去,挠了挠小满哥的颈毛,想起爷爷那句话,心说这些年自己还真有点长进。小满哥却不耐烦了,绕到他膝窝后用力拱了一下,将他推向那片光之中。

 

吴邪觉得,他和张起灵如今也可以说算是彼此“与世界的最后联系”了。


那么如果你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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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的注解又会略长= =

首先是五爷的精神向导是什么动物,之前大家在评论里都说对了,肯定是三寸钉啦~至于为什么没人见过,因为总藏在袖子里啊=v=吴邪在开篇第一段片段中能感觉到三寸钉的存在,不是因为他小时候就有觉醒的迹象,而是一个他被困在循环记忆中的提示(虽然他自己没意识到……)。

关于三寸钉,也就是西藏獚。别名袖狗,宫廷犬,祷告犬。一种藏獒的变种,旧时认为良种西藏獚身高不足15公分,体重只有数百克。养于西藏僧院中,深得喇嘛宠爱,曾作祷告犬,负责转动经轮。也曾高坐于僧院墙壁高处,看守僧院群落。能适应寒冷的气候,但不容易训练,对陌生人非常戒备,虽然身材娇小却是很优秀的守卫犬。性格欢快自信,非常聪明。三寸钉和小满哥都是善于长距离追踪目标的精神向导。

附上西藏獚图片:



然后就这章的内容,继续补全设定资料。

1.【井】的定义与运作模式

【井】就是哨兵和向导灵魂上的黑洞。神游的哨兵或者被情绪淹没的向导意识消失的地方,【陷入井中】和【被困在图景中】是一个意思。这应该不是一个官设,因为精神黑洞有很多种说法,这里我借用了电影版福华的哨向同人文《维多利亚时期伦敦哨兵和向导的观察报告》称呼。

而关于【井】的运作模式。哨兵和向导受到刺激进入神游后的状态是不一样的,前者是精神崩溃,后者是精神关闭。向导出于对大脑的自我保护目的,将屏障完全关闭,不接受任何连接和试探。

屏障关闭后,为了保证精神的稳定和大脑的活跃,向导的大脑会本能地迅速将向导本人的记忆编织成循环记忆,令人无法分清现实与虚幻。这种状态能在短时间内保护向导的大脑,但持续时间过长,向导无法摆脱神游状态,会引起脑死亡。

简单来说,就类似于《盗梦空间》中的多重梦境。


2.锚点

锚点的作用文中已经说过了,后文也会有一点点解释。如果神游状态被比作《盗梦空间》中的多重梦境,锚点就是《盗梦》中的个人图腾,让人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幻觉中。一言以蔽之,就是循环记忆中的【违和感】。不过看得出来,这章中【向导锚点】这个概念算是吴邪自己蒙出来的,并不能广泛应用于所有向导神游的情况。

把从自家哨兵那共享来的信息分类进自己的记忆,这个工作对向导本身的精神图景容量、信息细分能力都要求极高,而吴邪正好符合图景容量大、细分能力强的标准。所以我之前说小三爷强就强在脑洞大上,倒也没啥错【笑cry


3.张起灵的军衔

这里是参考目前我国军衔级别来设定的。我国省军区、(首都)卫戍区、(直辖市)警备区首长至少是少将军衔,(地级市)军分区、警备区首长一般为大校军衔。——来自百度

吉林塔、浙江塔就等同于省级军区来考虑。像吉林塔,又与黑龙江塔、辽宁塔隶属于东北军区。这样一来,张大族长至少也是个少将级人物,为啥才混了个上校呢?原因有二:一是张起灵还没有与固定向导结合,虽然能力强但仍旧属于不可控战力;二是社会原因,前文有提及总军区对特殊部队——也就是哨兵向导这群人非常忌惮,尤其是对吉林塔非常戒备,这种情况下张起灵的军衔想往上爬就有难度了。所以老张基本都是一直挂着上校的军衔,卖着少将中将的命= =

和吴邪结合后,老张的军衔应该会变更成为大校,俩人在吉林塔服役期间,如果军功卓著又比较乖(…)的话会升到少将的。

至于吴邪的军衔,我之前还真没考虑过……鉴于他级别不高不低,也不属于浙江塔的首席次席或者三席,但是有吴三省的关系在,比较合理的是安排一个上尉的军衔。向导的军衔是严格按照向导的能力等级走的,和职位基本无关。所以吴邪如果一直被判定成B级,他就永远是个上尉= =实际上他应该是个大尉或者少校……不过军衔对吴邪来说没啥用处,他家老张军衔高就够了←_←


4.吴邪的欲念

这章的主线其实是欲念。吴邪的锚点严格来说不是小哥这个人,而是对小哥的欲念。

前文中吴邪曾认为张起灵是个没欲望的人,实际上他自己也是个没欲望的人。前者属于过度空虚后造成的无欲无求,后者属于过度丰富造成的无欲无求,安于现状。

基本上遇到张起灵前的吴邪对人生的看法就俩字儿:随缘。

这种安于现状的状态使他没有完全开发出自己的潜力。第一段关于吴老狗提醒他【小满哥不迷路是因为有目标】的片段,和第二段吴三省数落他懒散的片段都是在强调这点。

张起灵可以说是囊括了吴邪本人后半生所有的欲念:对阴谋背后真相的追寻,以及对张起灵本人感情的追寻。所以他记忆恢复后第一件事就是回来找小哥。

这章结尾由开头跑丢的小满哥回来给吴邪领路也是这么个意思,证明吴邪已经找到了前进的目标。


另外,第二段叔侄组回忆那段,吴三省把吴邪弄到吉林塔也有自己的目的,后面会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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