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捌一柒搬运中。。。

【瓶邪 哨向】349号据点-20

第二十章 三叔  


车队凌晨出发,一路颠簸,如脱缰野马一样在国道上狂奔。

窗外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可谨慎起见,三辆车都没开车灯,也幸亏这条道上少有黑灯瞎火急着赶夜路的车辆。车身偶尔剧烈震颤,在已经上了一把年纪的避震器基本罢工的情况下,震得让人几乎想把内脏全吐出来。不过车是转了几道手花高价从镇上买的,能跑这么远的路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车厢里寂静无比,气氛像所有人都睡着了似的放松,可仔细看就会发现每双藏在冲锋衣针织帽后面的眼睛都精光闪闪,像狩猎前的掠食动物。所有人都蜷缩在座椅上抱着自己的武器。向导们散开触梢,哨兵们则把听力调整到极限,在这三个“铁盒子”穿越茫茫雪山时,每个人都绷紧神经嗅闻着周围的动静。


小张哥双手揣在棉衣袖里,直愣愣地盯着车顶棚一块破口,看着像是在走神,可脑子里正运行着一套“雷达地图”。虽说向导是个很讲究天赋的职业,但他这些年能一直爬到这个位置,还是全都亏了多年历练。在哨兵向导比例本来就严重失调的情况下,张家本家的向导都比较金贵,一般的任务很少派出去,都是撒手锏一样的人物。如此一来,外家的向导成了趟雷的重点培育对象。在遇见张起灵之前,小张哥和大多数外家孩子一样,觉得本家人娇气对他们不屑一顾,可真接触了些日子,就会隐隐生出一分敬畏。

若说外家人过得不是正常人的日子,那本家人恐怕连“人”的日子都过不好。

吉林塔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环境,也是一个最公平的环境。在这里,要应付的不是官僚体系,而是实打实地生存任务。别说平日里最常遭遇的走私贩、偷渡犯、偷猎者,就是冬季长白山上的大雪,也足够许多新兵蛋子喝一壶的。

在这种环境下,危险就像尾随着鹿群的饿狼,一旦有人露出软弱的一面,就会被吞噬,队友们则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


小张哥不是个喜欢多愁善感的人,思路也就到这为止了。他揉了一下脸,侧头看看坐在身边的张小蛇,毕竟不是从小在张家长大的,年轻哨兵的眼睛里堆满了疲倦,但依旧倔强地睁着。藏在他帽子里的锦蛇只露出来个鼻尖,信子快速地来回抖动。

小张哥知道他从昨天晚上就没睡过,但他了解张小蛇的性子,所以他没打算劝他。男人嘛,无论多大岁数都是要靠面子吃饭的,想当年知道自己能留在吉林塔当次席哨兵全是因为小张哥地位高之后,这小子就有快一个星期没搭理他。在不影响身体的情况下,小张哥是乐意看他逞能的。再说现在周围还那么多人盯着呢,搞特殊化不太现实。

张小蛇感觉到连接那边传来探究的抓挠,侧头看了一眼小张哥,拉下围脖做了个口型。

【别走神】

嗬,还教育起我来了。小张哥抓住他的触梢梳理了一下,小哨兵立刻把头转了回去。

小张哥乐呵呵地斜了他一眼,看向车厢最靠里的座位。

 
若说还有谁能在“台风”之中安然酣睡,那必定是坐在“台风眼”中的那位。

吴邪穿着一件张起灵的冲锋衣,兜帽严严实实地护住了向导的耳朵和眼睛,让他几乎与车内微妙的氛围隔绝。他斜靠在自己哨兵的肩膀上,双臂抱在胸前,旁若无人一般地梦会周公。

吴邪这人也是奇怪。说他鲁莽吧,明明大脑构造精密得像机器一样,绊住汪家队伍的是他,设计收拾了汪灿的也是他。可说他这人谨慎吧,却把《向导的职业修养》里说的不该干的事儿干了百分之八十,还自创出来好几条。

好好一个向导,人格简直像刚撒出来的哨兵,怎么狂野怎么来。从容程度让人忽然想起当年长沙城被围,时年二十出头的吴老狗奉湖南塔首席张启山的命令,乔装改扮成个小叫花子,穿越好几里地敌方的封锁区域出去报信,楞没被一个哨兵认出来。

原本以为是只圈在围栏里的羊,放出来才发现是只盖着羊皮的狼崽子。

 

“狼崽子”本人此刻虽然睡得天昏地暗,精神向导却还在外面。

小满哥是车里唯一一个没回图景的精神向导,车门一开它就第一个往上挤,张海客早对这狗的厉害有所耳闻,就怕它半路突然抽风,本来想提醒吴邪,但看了一眼扶着自家向导上车的张起灵最终还是没说话。小满哥倒也挺老实的,在车厢里转了一圈,看着吴邪和张大上校落座,就直接跟过去趴在车座下面,脑袋刚好贴着吴邪的小腿肚。这一路上,大狗的体态都很放松,但鼻子始终在小幅度地抽动。

小张哥看着黑狗,摸了摸下巴。


好在这一路最终也是没有遇上埋伏,吉林塔的专机准时停在林芝机场的停机坪上,四个本家的哨兵上前检查了半天,全员才登了机。

看样子汪家人已经放弃了在墨脱的布局。想来也是,即使他们现在干掉了张起灵和吴邪,吉林塔背后的秘密还是秘密,张家不过再换一组人上来当首席,到时候再来一对比他们俩还凶悍的,谁能受得了。

汪家现在耗不起。

张家无论怎么被打压,到底还是正规军。汪家却是生活在总军区阴影中的家族,名不正言不顺,现在又有一半被拖出来暴露在阳光下,元气大伤。吉林塔若以威胁地方塔管理为由,上报此事,彻底剿灭加他们,总军区注定还是要凑过来抱张家人大腿的。到时候就算汪家人脉更广,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保全部分撤往海外而已,回天乏术。那才是真的前功尽弃。

所以这条毒蛇死前的挣扎,必定要一击致命。


吴邪上飞机后就不再迷糊了,在车上睡了十个小时现在想睡也睡不着了。他透过舷窗看向外面,脑子已经自然而然地进入了放空状态。在研究向导精神图景的时候,吴邪看过不少缓解处理大宗信息后头痛的文章,可惜现在对他来说用处都不大。照理说他早就习惯处理信息,可这次在墨脱和汪家人以命相搏,被困在图景之中。再打开图景前,心里还是有点畏缩,怕自己这一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PTSD。

吴邪脑海中闪过几个字,心里有股无名之火烧了上来。他生气的原因一半是因为汪家,一般则是因为自己。他与汪家人间的仇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锥心刻骨,这群人视他为工具,又几次三番要对张起灵下手。现在张汪两家已经挑明了敌对关系,以汪家人的行事风格,就算扳不倒张家也势必要和吉林塔拼个鱼死网破,而这个时刻绝不会拖得太久。

吴邪攥紧了手。他现在是张起灵的向导,在已经失去嗅觉的前提下,如果再因为心理问题无法重新打开图景恢复以前的状态,就会变成张起灵的累赘……况且,他现在到底有没有成为首席向导的能力,他自己都不能确定。

脑袋里的阵痛又开始了,吴邪猛地抽一口气,刚打算把脑袋一蒙自己咬牙挺过去,却忽然感觉到一只手按在他的脉搏上。


张起灵自然是能够最先感觉到他的异动的,两人的连接还牢牢的拴在一起,吴邪脑中的那些翻江倒海,他不可能不知道。哨兵什么都没说,只在向导的手腕上摩挲了一下,就不再动了。

吴邪被他这小动作搞得脸上发热,才发现自己的思维刚才不知怎么的就跑偏了,差点火山爆发。张起灵这个动作就像是在他头上淋下一盆水,躁动焦虑愤怒的嘈杂声连再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纷纷低沉了下去,归于沉寂。

“小哥……我刚才是不是吵着你了?”吴邪有点不太好意思。他是心烦,可他没想让哨兵跟他一块烦,张起灵要顾及的已经太多了。

张起灵却摇了摇头:“毛蛇毒的成分很复杂,会影响哨兵和向导的内分泌系统,情绪不稳定很正常。”

“怎么听着跟犯更年期似的……”吴邪小声嘟囔道。

“还有几个小时,再试试。”

哨兵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吴邪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明白过来后没理由地有点感动。若想突破心理桎梏,还是得靠吴邪自己,张起灵此时能给予他的只有无条件的信任。

自己的哨兵相信自己的能力,这对吴邪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张起灵说完就不再言语了,坐在那继续闭目养神,手却没有拿走。吴邪动了动压在哨兵手掌下的左手,没抽出来。他只好苦笑了一下:“那……我睡一会儿,你可别乱跑啊。”

哨兵抓着他的手紧了一下:“嗯,不走。”


重新站在这条通往外层图景的路上,吴邪有点恍惚。

他的图景现在就像是被海啸袭击过一遍的城市,之前干净的青砖地面上,凌乱地扔着不少东西。看看眼前只剩下半边门的大院,吴邪心里有点心疼。这朱门院子他是照着爷爷退休后住的地方构建的,后来吴老狗一去世,吴奶奶为人洒脱也不想留在伤心地,就搬了出去。吴家哥仨都没时间拾倒,干脆就把院子还给了上头。现在修来干什么了,吴邪还真不知道。

这地方处于图景的最外层,是崩塌最开始的地方也是修复最开始的地方,现在看着落魄凌乱,终究还是能恢复如初。吴邪还是需要这层伪装用的图景的。他的耐力和渗透能力虽然强,但在加固屏障方面几乎就是个渣。要是碰上个比他更善于渗透的向导,肯定没好果子吃,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只有发挥特长来弥补屏障不坚固的缺失。

如果无法做到将敌人拒之门外,那干脆请君入瓮,瓮中捉鳖。这法子麻烦是麻烦,但计划合理的话说不定比加固屏障收效更好。


吴邪又在院子门口站了一会儿,便低头唤出小满哥来领路。

他自己的铺子倒是没事儿,最多就是乱了点。小满哥像主人一样在铺子一楼巡视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异常就扔下吴邪,自顾自地跑上楼去了。他上去时发现二层的卧室窗户还是开着的,吴邪过去把窗户关好,回头就见小满哥正坐在书桌前面摇尾巴,估计是等着他来开抽屉。吴邪过去把抽屉抽出来,像之前一样往床上一倒,照片资料就如雪片一样铺了满床。

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那张他和胖子潘子的合影照。照片有一个角被烧过,已经成了相纸已经扭曲,变成了深棕色,再也不见【没有时间了】那五个字的痕迹。吴邪把它挑出来放在一边,第三层图景是他亲手关上的,本来也是用来应急,现在还是腾出来留点地方给新东西。

他在那些图纸里拨弄了两下,手指突然碰到了一个硬皮的东西。他摸索了一下拿出来,发现居然是一本封皮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笔记本,那本子有点厚度,已经鼓了起来。这么厚的一个本子,之前居然从来没在这抽屉里见过。

吴邪在上面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本想看看有没有暗号一类的划痕,最后却只在书脊上看见一排牙印。

“你把它叼这来干嘛,咱们不都说好了?一楼放普通数据,二楼放重要的。”吴邪问一旁的小满哥,黑背只伸着舌头,傻乎乎地看他。

奇了怪了,除了在格尔木那段时间,他是完全不记得自己还有写日记的习惯。虽然他经常会在图景里备案一些零碎的小事情,但大多没那么重要,应该都经过归档放在了楼下的电脑桌里。吴邪扣着书皮打开本子。

也怪不得这本子这么厚,里面夹着的居然都是照片。

吴邪翻开的第一页,一下就被一张西藏獚的全身照吸引了视线。

什么情况?三寸钉?
吴邪心头一凉,揉了下眼睛。吴老狗的精神向导他也只有幸见过一次,若说这张照片真是三寸钉,他也没把握,毕竟西藏獚大多长得差不多。他又继续往下看,发现照片下标着几行字:

----------------------------------------

【序号1 西藏獚“三寸钉” 爷爷】

【哺乳类,毛色棕黄,吻部与耳尖毛色呈黑色,体长15公分】

【波形ND,可识别度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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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皱着眉又翻了几页,发现几乎每一页都是按照这种格式写的,不同的只是换了不一样动物的照片,描述也根据动物的样子与种类进行了更改。有的纸页上只有照片和名字,有的则干脆只有几张不同种动物的照片,描述参数统统是空白的。他一股脑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序号已经到达了一个令他瞠目结舌的数字,照片上,张小蛇的黑眉锦蛇趴在一丛灰色的毛皮之间,黑亮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我写过精神向导百科全书这种东西吗?”吴邪问小满哥,“还有,这些波形ND、D都是什么玩意儿,就算我记过这些东西,你怎么想起来把它翻出来了?”

大狗叫了一声,不知为什么吴邪觉得这一声里鄙视之情简直溢于言表。他还没反应过来,小满哥就吐着舌头凑过来扒那本子。这东西好歹也是在他脑子里备过案的,吴邪怕它弄坏了抬了一下手。就在这时,地面忽然就颤抖了一下。


吴邪睁开眼睛,发现右手边的舷窗上挡板被谁拉了下来,遮住了阳光。他抬手拉起窗上的挡板,眯起眼睛。飞机正在机场的跑道上慢慢减速,刚才那一下子应该是着陆。机场外围,在重重原始森林的环绕下,隐约能看见一点雪山的山尖。这是他第二次看着同一片风景,想想上次降落在长白山机场的时候,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青头,带着一股子来“度假”的傻气。如今只能唏嘘。


机舱门打开的时候,吴邪一眼就瞄到了等在下面的胖子和潘子。

胖子看着他颤颤巍巍地从舷梯上下来,抬起食指就在他鼻子前头晃点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小吴同志,你说说胖爷我是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嗯?我他娘的就知道你一上山就得逞能,一逞能就得崴泥,一崴泥就得要命。怎么的,让我说着了吧?”

“靠,谁说老子逞能的?老子就是能,不用逞好吗。”吴邪嘴上不服软,可能见着他们俩心里真高兴。这段时间混在张家人里面久了,周围不是不说话的就是说话阴阳怪气的,好不容易碰上胖子这个嘴上没溜的,忍不住要和他插科打诨几句。

“还不承认。我看你就是那什么……对,色令智昏。往小哥身边一戳就忍不住开始浪,都说古人冲冠一怒为红颜,咱小吴这是冲冠一怒为蓝颜。别说嘿,有气派有风骨!”

吴邪听他越说越不靠谱,赶紧打断他,怒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说呢,你不说你要跟着张海客在山下布防吗?人影子都没看着,我还以为你叫汪家人逮走了!”

“我说天真你就不能念我点好啊,胖爷我那是临时有任务。”胖子啧了一声,“你以为就凭那人妖和霍家大小姐俩人就能混进格尔木那疯人院去?太不把那群狐狸当回事儿了。”

吴邪一听是关于疗养院的事情,立刻问道:“小花和秀秀没事吧?”

“得了,他俩比你精,你少操心吧。”

潘子在后面拍了一下胖子,看向吴邪:“小三爷别担心。花爷和秀秀小姐在去格尔木的路上就想办法联络到了我,我跟三爷一说才知道三爷这回是早有计划,直接调了两组队伍就过去配合围堵的疗养院,好在疗养院里不少哨兵都被派去墨脱了,攻破花了点功夫,倒是没人受伤。胖子和我当初参加过小哥潜入疗养院的战术会,对地形清楚,三爷才把他叫回去的。”

“我那本日记和档案都找着了么?没被销毁吧。”

“放心吧,都找到了,亏着你当时脑子灵光想出这么个辙来,这下证据确凿。绑架国家在册向导,涉嫌人体实验,虐待向导,一条一条都清楚着呢,他们一个人都别想跑。”潘子笑了一下,“要说还是小三爷你和三爷有默契。”

吴邪笑了一下:“好歹也是亲叔侄嘛。”

“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潘子见他有点翘尾巴,把笑容一收,“吉林塔传信儿到我这,你在墨脱那些事儿三爷都知道了。小三爷,不是潘子我信不过你,可这回你干得也太出格了,怎么就搅合进张家人的事儿里去了?”

吴邪知道,他在墨脱闹这么一出,他三叔削死他的心估计都有了。在吉林塔与总军区间这种微妙的相处模式之后,各地方塔没有吉林塔实力雄厚,大多都努力减少自己在总军区眼中的存在感,浙江塔也一直奉行这个原则。吴家虽然也算是世家,但底子毕竟薄,加上上一任首席吴老狗性子温和,历来不牵涉到这些敏感问题之中。他这回一鸣惊人,一冒头就直接挂上了吉林塔首席哨兵,要说浙江塔跟吉林塔没点瓜葛恐怕都没人信了。

“……那我三叔人呢,还在浙江塔?”

“你丫都差点翘辫子了,你三叔怎么可能还坐得住,接了信儿以后昨天就到吉林塔了。”胖子朝他一挑眉,“二区战略会议室,正等你呢。”


吴邪一听说吴三省早到了,心里也没有玩闹的闲情逸致了,和胖子潘子随便扯了两句就赶紧去找张起灵。

张起灵刚下飞机就没影儿了,吴邪满机场跑了半天,才发现他和小张哥正盯着押送汪家的俘虏。他把事情和张起灵一说,哨兵只点了点头,脸上也没别的情绪,只让张海客领吴邪到二区会议室去。

吴邪一边走心里就郁闷。心说你倒好,心里够有底的。我三叔那脾气,要是知道我已经跟你完成结合,估计把会议室拆了的可能都有。到时候要棒打鸳鸯,把我绑回浙江塔去,看你这闷瓶子还绷不绷得住。

这一路上穿影壁过花门,这些张家祖辈留下来的房子,如今能和生化实验室、训练场完美结合,也是神奇。他还记得第一次来张家的时候,特别喜欢这些大院里的建筑,能盯着一个雕花的横梁盯上一下午。现如今他思绪纷杂,也没工夫再去打量了。

到了会议室门口,吴邪觉得自己倒是要先绷不住了。张海客停在门边上等着他进去,见他半天没动静,冲他挤了下眼睛。


吴邪看着他那张还罩着自己面皮的脸,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脚边的小满哥越过他,隔着门板一通乱嗅,可嗅了半天好像也没点结果,有点困惑地往地上一坐抬头看他。吴邪知道它在找三叔那条狼青。那狗脾气出了名的凶悍,狼都被它撵得嗷嗷乱叫,却唯独拿小满哥没辙。黑背还是条奶狗的时候,拿狼青的尾巴当骨头咬,也没被大义灭亲过。话说回来好歹也是亲叔侄。

对,好歹也是亲叔侄……吴邪认命地默念了一遍这句话,开门进去。


二区这个会议室虽然挂着会议室的牌子,但一般都是接待来宾用的,所以屋里压根连会议桌都没有,只有一套黑色皮子的沙发围着个花梨木的茶几。狼青不在身边,吴三省背对着窗户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看他进来脸黑得不行,茶几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看得出来一口都没动过。吴邪忽然有点庆幸他现在闻不出信息素来,要不也得被这位浙江塔的首席给压垮了。

“……嚯,外头刚飞过去这什么鸟啊,这么大?”

吴三省抬眼看了他一下,吴邪赶紧闭嘴,挂上一脸狗腿的笑容:“嘿嘿,三叔,最近身体怎么样?”

“怎么样?你还有脸问。”他三叔显然是闻出来他身上张起灵的信息素了,这话题一起就跟上了膛的火枪似的,“老子气都快被你气死了。我问你,你什么时候跟那姓张的扯上关系的?我当初叫你来吉林塔是干嘛的?”

“……反正不是给交换任务充数的。”吴邪撇嘴。之前他还觉得他三叔是有意磨练他才把他扔到吉林塔来,后来仔细一想如果单纯是为了整治他,犯不着顶着他老爹的压力来这么一出,多派点外勤任务不就完了。

吴三省知道自己的计划被戳穿,情绪稳定了点,依旧瞪着他:“哼,我也没打算藏着掖着,我当初让你走就是因为你周围不太平。天天往图书管里一住,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知道屁股后头跟着多少双眼睛。”

吴邪知道自己那时候还什么都不知道,没任何威胁。被盯上恐怕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可以随时拿来要挟他三叔,继而控制浙江塔:“您当初就发现是汪家人?”

“汪家的,上头的,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他们在外面兴风作浪我不管,可在浙江塔偷偷摸摸盯梢我们家人就不行。”

“三叔……”吴邪知道他三叔刀子嘴豆腐心,有点感动。

谁知吴三省一摆手:“别跟我装可怜,差点叫你小子给我把话题说岔了。老实交代你跟张起灵怎么回事?!我叫你到吉林塔是来找掩护的,可不是来找对象的。”

“您这回还真是失策了……”


吴邪把之前在巡逻时张起灵遭遇埋伏,后来精神结合后又被汪家人盯上劫走的事跟他三叔说了个大概。吴三省听完之后只皱着眉头深思,估计是正在把刚得到的情报和自己原先知道的情报拼凑在一起。

“三叔,这事情一出就挖出你身边那么多钩子,说明汪家的势力早就开始向各个分塔渗透,咱们这种都是不稳定因素,现在没人能置身事外。所以还不如统一战线,先把汪家人一并干掉。”吴邪小心地诱导话题。

吴三省冷笑:“干掉一个汪家,后面还有李家还有赵家……张家现在是树大招风,上头永远不会放弃监控吉林塔,你来这么一出,浙江塔也被连带着一块扔进监视名单怎么办?”

“要说削弱吉林塔,那上面更应该对我和张起灵结合乐见其成才对啊。”吴邪摊手,“您想啊,总军区这么多年一直打压吉林塔,真是因为吉林塔事儿多么?吉林塔可是出了名的低调的。归根结底,是因为没有外人能插手到吉林塔中,他们觉得吉林塔不可控。我和张起灵结合,其实恰恰给了总军区一个信号,张家已经不像过去那么古板,不是不能放下身段接受外人,还是在可控范围之内的。而且汪家这件事情之后,总军区方面就能看出谁才是真的不打算揽权的,虽然不可能一直采取怀柔政策,但至少近一段时间不会太为难张家。如此一来,浙江塔被抽调走一名吴家向导解决这件事,上头还得感谢您老不是。”

“哦,听你这意思,我们不仅得支持你进吉林塔,还得给你敲锣打鼓开欢送会啊?”

“那倒不至于……就是您得受累帮我点忙,回头让环子叔找机会跟总军区那边念叨念叨这事儿,万一那帮人没想明白呢。”吴邪笑道,“环子叔人脉广心里又有底嘴巴也厉害,他出马绝对没问题。”

吴三省眉头抽了一下,从口袋里抽出个烟盒来,点上一根:“好,就算总军区方面不横插一脚,张家人怎么办?他们可不跟上头那帮人似的那么好糊弄。你刚才说的那些,对总军区有利,对张家却是绝对不利的。现在别说把首席向导的位置拱手送给外人,就算把普通张家向导的名额给外人,我看都不现实。”


吴邪挠了挠后脑勺,长叹一口气,这问题他也是一直没想到解决的方法。可都到这节骨眼上了,让他和张起灵断开连接还不如给他一刀了事。他目前也并非毫无胜算,在墨脱雪山上他舍命保护张起灵是张家队伍人所共知的。虽然他本意只是为了张起灵,不是为了让张家相信他,但如果能在这件事上起到积极作用,自然是好的。

此外他还有一颗失而复得的万用棋子。可这颗棋子非同小可,到底要不要用,他还没想好。


“我的事儿,我自己解决,肯定不能给您惹麻烦就是了。”吴邪敷衍了一句。他也知道他家里人并不是反对他和张起灵结合,而是迫于张家背后复杂的背景,想让他远离麻烦而已。父母大多希望孩子快乐幸福,这一点上吴家也是一样。

吴三省看了他很久,把燃了一半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起身拿起外套。吴邪知道他急着回浙江塔处理那堆烂摊子,赶紧站起来准备去开门,却被他三叔按下。

“大侄子,你老大不小了,这回又经历了这么多,成熟不少。有些事情三叔知道你懂,那我也不费那话了。”吴三省看着他,“我知道你性子纯良,运气也不赖,这两年交的朋友都不错。可有些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会像你想得那么单纯,万事都该做好最坏的打算。”

吴邪笑了笑:“这都是爷爷当初离开长沙后悟出来的吧?”

“谁知道呢,老头子当年教给我,我今天转告给你。咱们吴家这一辈儿就你一个,这道理也算是传到你手里头了。”吴三省用食指指节在他脑门上敲了敲,“不过话说回来,我当初要是跟你爹似什么都听老爷子的,恐怕现在也到不了这位置上。年轻人多吃点亏没坏处,可就一件事……”

“可别给咱老吴家丢脸。”

说罢,这位浙江塔首席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吴邪摸了摸脑门瞥了下嘴:“这一个两个的,刚还说我成熟了呢……‘三叔’!回去帮我跟环子叔问好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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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吴同学开始开启新技能……

其实这章标题虽然是三叔,来的却根本不是三叔。要是三叔来,估计吴邪得先挨一顿抽= =所以这章的精神向导有两位。

吴三省的精神向导是狼青。广泛分布于我国的大型犬,有典型的狼的外形,肩高约70~90cm,性情凶猛,攻击性极强,灵敏度高,抗打击能力强。由于体格结实,善于搏斗,早期这种狗常被训练做守卫和狩猎,后来也被培养做警犬。


解连环的精神向导是渡鸦。翼展115~118cm,属于大型雀类,行为与普通鸟类相比十分复杂,具有较强的智力和社会性,能模仿各种声音。由于本身并不具备极强的攻击性,所以会利用其他动物来协助处理事件,如呼叫狼及野狗等前往动物死尸的地方,顺便获取食物。渡鸦善于隐藏信息和伪造信息,是鸟类中的情报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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