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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笔记】【张蛇】大暑 · 永灵歌 中

【张蛇】四季之大暑 永灵歌  中篇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蛇祖腿上的伤虽然不严重,但也不是短时间就能痊愈的,这一歇就是半拉月。好在这小子性子硬气的很,复健工作做得毫不马虎,现在人已经能活动自如。小张哥也看出他原来在自家山寨就受过些历练,不像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


蛇祖养伤这段时间,小张哥也没闲着。他每天上山查看自己设在羊角山附近的机关卡子,这些小玩意儿不能制敌,但却能记录下那些洋人是否再来过羊角山的痕迹。看机关,那些英国佬若不是已经放弃了,就是之前损兵折将一时半会儿不敢再轻举妄动。小张哥也不急,现在事情尚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天小张哥打山上回来。午饭刚过,久不见的日头把空气里的水汽照得暖融融的。从山上望去,巴乃这小寨炊烟袅袅一派人间仙境的气韵。到了寨子口的大树下,正看见一身瑶风布衣的蛇祖蹲在溪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寨子溪边还有几个年轻的瑶族姑娘在浆洗衣服,见蛇祖那傻愣愣的小模样,存心逗他。几个姑娘家说说笑笑地就唱起山歌来。 



正月恋,琉璃灯盏挂门前,琉璃灯盏门前挂,妹望情哥来拜年。

三月恋哥桃花开,手拿桃树满山栽。

栽树为了后人享,恋双要给好话来。

四月恋哥插田间,家家背犁去犁田,

手拿禾秧三五把,把把插在哥身边。

五月恋哥至端阳,龙船下河响叮当,

三十六个摇船手,七十二个小姑娘。

六月黄花早报芽,六月日头当火辣,

上街买把遮凉伞,上遮日头下遮花。

到了七月立了秋,百样事情百样休,

月过十五立了秋,人到六十万事休。 
 


歌唱的动听,调子俏皮,山溪美人赏心悦目说不出的朴实纯美,只是这对歌的主角傻呵呵的没啥反应。那几个姑娘见蛇祖这小孩儿像个木头棒子似的,嘻嘻哈哈地一阵笑。小张哥远远看着,也觉得好笑。半个月相处下来,蛇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基本整明白了。这小子家里头在寨子上估计地位也不低,说得了官话,小时似乎还跟着父母出去跑过。人是不傻,就是脑子里缺根筋,性子还倔得很,嘴上却占不着便宜。有时俩人逗起来说不过小张哥,他就干脆不理了,倒弄得小张哥没辙,最后只好又死皮赖脸没话找话地哄他。

小张哥在家里是老小,从来都是被俩哥哥罩着。他家那哥俩一个说话跟你逗闷子打太极,一个干脆不说话叫你干着急,好不容易碰上个比自己小还挺有意思的,平日里也没个正经。这半个月倒比在东北过得还快活。

他把背上的弩一摘,两步过来坐在蛇祖边儿上。就听一阵丝丝声,只见蛇祖袖口中游出一条翠绿色的信蛇来,盘在他胳膊上朝小张哥吐了会儿信子又悻悻游回衣袖里。

小张哥只觉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说小蛇啊,你走哪儿这些个蛇还跟到哪儿不成……”

“蛇药都喝了,你还怕这。”

“倒是不怕咬,就是瞧着膈应。”不过都是人家吃饭的家伙事儿,他也不能叫蛇祖把蛇都撤了。这二愣子这会儿还跟他不错,一提撤蛇就跟他翻脸,比护犊子护的还厉害。

蛇祖没搭腔,还是定定地望着山里的方向。小张哥在旁边掬了两把水洗脸,就听到旁边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心说呦呵,这小子还搞起望乡情切的腔调了。但细想下来,蛇祖的境遇似乎又和他差不多,家事烦扰前路迷茫。好不容易离了家,也是牵丝挂线,人飞在外头,心还系在家里。
说来也都是可怜人。

小张哥啧了一声,心说自己这好好地怎么也被人家情绪给影响了,抬手抹了一把脸,重新露出一脸狡猾的笑容。

“我说小蛇啊,你这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也该验验货了吧?”

蛇祖听不得他这阴阳怪气的,可现在是他牵头,又不好骂他,只好扭头道:“你要验啥?”
小张哥拍了拍蛇祖的肚子:“真功夫,看你值不值这个价了。”


俩人挑了距离吊脚楼不远的一处空地上,面对着一站。小张哥身后是溪水,蛇祖身后是田地。
规矩简单,一方能把另一方逼进身后的溪水或是田地就算赢了。其实这场比试也没什么意义,小张哥总归还是得和蛇祖搭伙的,只是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他趁机摸摸蛇祖的底细。

“咱可说好了,我不用刀片,你也不准用蛇。”小张哥扶了扶眼镜,“切磋归切磋,别伤了和气。”

“打就打,废话少说。”蛇祖在炕上躺了半拉月,现在好不容易能活动活动筋骨,自然兴奋的不得了。再者他对这小张哥也是好奇,这人看着瘦条条的,身上没几两肉,再带个眼镜,就像那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哪儿像个练家子。

公平起见,俩人把布衣外褂一脱,只留上身一件彩线绣纹的坎肩。

两厢拉开架势,只觉得山风一来,两人已经短兵相接。

蛇祖打架是彻底的野路子,还是小时跟着阿爹跑马帮的时候和队里的伙计学的。马帮的人哪儿来的都有,他学的也杂,久而久之反而总结出一套自己打架的套路来。当年在寨子里,就算不用蛇打起来自己也吃不了亏,这么大也没遇见过敌手。

可这套路数落在小张哥眼里就和小孩儿闹着玩没啥两样了。张家是在古墓与乱世中摸爬滚打生存至今的家族,张家孩子从小不仅要历练体质,更要历练心性。千年古墓里什么样的怪物都有,张家小孩从小就要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十岁就必须能独立面对墓道里的一切突发情况。这不仅要求你有过人的胆识,机敏的反应,稳重的行事风格,更要求你有非人的搏斗能力。

小张哥的功夫虽不是家里最出彩的,但出来行走江湖也是绰绰有余。他这样的,就是徒手对付一个体格是他四倍的壮汉也轻而易举,就如张家传承至今的发丘二指,看着没多少斤两,却能力拔山河。不过和蛇祖这场,小张哥本来也没打算露出真本事。不说蛇祖身上还带着伤,就是不顾及这点,他和外人打斗也喜欢有所保留。

不露底线,身手在别人眼里就越深不可测。

况且这蛇祖现在还不是他的人,他还得和他一块儿办事儿。这小子虽说看着蔫儿了吧唧的,脾气是真不咋样。他巴结还来不及,哪儿好意思给他下马威。日后收了做伙计,再收拾不迟。


几回合下来,小张哥还是以守为主,攻击也是佯攻,还没打到地方就立马收了劲道。打斗不是他的主要目的,他更想知道蛇祖哪方面更有长处。这佤族小子虽然没接受过什么正经的指导,学习能力倒是很强,不大一会儿已经把他的招数学了两个过去。只不过许是平日里太依赖配合蛇的动作,打起来杀伤力太小,遇到难缠的对手怕就要吃亏了。

两人都不是用最拿手的武器招式交手,再加上小张哥一个劲儿的放水,半个小时下来也不分你我。蛇祖虽是个愣头青,但竟意外的沉得住气,一招接一招,不激进也不示弱。看得小张哥反而喜欢起来,蛇祖这么大的小崽子,要么是自视甚高实际上没多少能耐的青头,要么就是胆子太小的怂货。蛇祖这样冷静谨慎的却是少之又少。

两人又斗了是几个回合,小张哥一时疏漏露出个破绽来。蛇祖就像是盘踞已久的毒蛇看到了猎物,立刻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照着小张哥膝窝踢去,想要撼动他下盘再将他推出去。可那小张哥又是什么人物,蛇祖这厢还没碰到他,他手掌已经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贴上蛇祖腰腹。蛇祖只觉得腰间惊蛇一紧,已经被小张哥拦腰一搂再顺势一送,整个人朝着田地飞了出去。

蛇祖反应极快,在空中向后一翻,落地时有些踉跄。可站稳时人已经确实落在田里了。


小张哥心说啊呀,糟了。本想在摸清底细后卖个破绽给这玩蛇的小子,输赢他本来也无所谓。只是刚才琢磨着怎么把蛇祖拐来张家,一走神反而把真功夫使了出来。

对面蛇祖正扶膝喘着,显然和小张哥打还是耗了他太多体力。看小张哥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功夫不一般,刚刚估计是人家一直在放水。蛇祖为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这次输的也是心服口服。

“你挺厉害。”见小张哥走过来,他直起身道。

小张哥一愣,随即咧嘴一笑:“彼此彼此,腿上没事吧。逗着玩是逗着玩,可别耽误了正事。”

“不碍事,”蛇祖活动了一下脚腕,“只是有个事儿。以后再打不能放水。”

“嘿嘿,这还真不好说,那要看你能不能把我逼得放不成水。”

蛇祖懒得听他打禅机,只当他是同意了,就拾起一边外褂穿上往吊脚楼走。小张哥披上褂子一边琢磨,蛇祖这小崽子确是和同龄的男娃有些不同,整个人就像山里头的泉水,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冷淡,但和他呆的时间久了就能发现这货单纯可爱的地方。若带他回东北去,他得好好调教他拳脚上的功夫,耍蛇的伎俩虽是厉害得紧,但若碰上奸险狡猾之徒,这小子未必能对付得了。


不过还是得以眼前的任务为重,小张哥准备和蛇祖好好交代一下后几日的安排。那些洋人又老实了近一个星期,算算日子怕也绷不了太久,他们这边该早作准备。

他从吊脚楼后绕过来,远远看见蛇祖正站在门口的小道上,对面站着云朵。俩人也不晓得在说些什么,云朵脸色微红,似是塞给蛇祖什么东西,看见小张哥出来赶忙收回手去,朝他点了点头。

“云朵啊,”小张哥挂着一脸圆滑的笑容,“你来得正好,你那可有富余的瑶家女孩的衣服?”
云朵一愣:“有是有,不知道东家拿来做什么?”

“哎,这你就甭打听了,借我一套,回头还你便是。”

那云朵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蛇祖,这才转身回家拿衣服去了。

小张哥瞥见蛇祖皱着个眉头看手里一个彩线扎的小玩意儿,样子是有些烦恼,忍不住笑着说:“没看出来啊,这丫头。不过……看样子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啊※。”

蛇祖把那花球似的小玩意儿往兜里一踹,皱眉问道:“谁是襄王?”

小张哥本来想调侃他一番,却被他这话一噎,啧了一声有点不耐烦:“得,就你这水平说了你也不懂。跟我进屋去,我和你说点事情。”

蛇祖也不知道小张哥为啥刚才还嘻嘻哈哈的,变脸变得这么快。想来这人本来就疯疯癫癫的没个正型,也不跟他计较了,老老实实地跟进屋去。


十月初头,秋高气爽。此时正是十万大山一年中最美的季节。只可惜山里人生在山坳里,吃的是山中的飞禽走兽,睡在这爽朗的山风之中,看的是这大山深处的凶险万千,谁也没那诗情画意的情调,也没工夫在意这山上的风景如画了。

清晨,鸡刚叫了三声。寨子里的村民该是起来收拾准备下地上山。

此时正是晨风清爽,霞光映天,一派生动的晨耕长卷,却偏有那不长眼眉的,破了这一番清净的山色。


巴乃寨口一阵骚动,只见一队身着绿色军装的英国人,各个手中都端着枪,少说有个十五六人。这么一队武装精良的英国军队出现在瑶寨之中,气氛之紧张不言而喻。只是对上这些洋人的真枪实弹,就是这瑶寨中山民都功夫了得,怕是也要对他们忌惮三分。

英国人正搁那喊话,大概是要找这寨子里寨主出来,可惜这些英国人中国话说的不顺溜,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也没人听懂。寨子里的人说话他们更是摸不着头脑。那带头的英国人满脸的不耐烦,回头跟自己队伍里的兵说了句什么,那小兵就往队里跑去,不一会儿带出个人来。

来人是个汉人,只不过不像是那种跟在洋人后头乱转的汉奸。那领头的英国人和那人说话的态度还算恭敬,更说明这人的来头不一般。

那汉人走上前去,问了一句寨主是哪位,就见阿贵走出来。

那汉人神情冷淡,也不废话:“在下受命带这队英国老板上那羊角山上去,劳烦寨主借我位熟识山路的向导一用。事成之后,人原封不动地还您,此外还有重金酬谢。”


阿贵连连摇头:“不成不成,那羊角山是座鬼山,山上邪乎的很。寨上猎手就是打猎也不上那去,哪儿还能有熟识山路这么一说。”

那汉人冷笑一声:“哼,我看不是那山上有鬼,分明是你们心中有鬼。这神神鬼鬼的野文说出来吓唬小孩也就罢了,还跟我来这一套。我看你这老家伙是在山里过得久了,脑子转不过弯来。”说罢一挥手,四五个洋人从队里出来抬手就抓住了阿贵身后的云朵。

见这些洋鬼子动手,瑶民们情绪也有些激动,两方眼见着要起了冲突。只听一声刺耳的枪响,山民们都惊得往后一退,那汉人放下手中的匣子炮,叹了口气,语气里更添了些狠戾:“你们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放着好好的一桩买卖不做,非要硬碰硬。”

阿贵脸色煞白:“你们……有话好好说,我这闺女和寨上的孩子都还年轻……”
那汉人一笑:“咱们不提别的,就找您寨上借个向导,您老老实实给我个准信儿,咱们谁也别为难谁。”

女儿被人抓在手上,阿贵也没别的办法,咬了咬牙就道:“成……只是那羊角山确实偏僻,我得跟寨上的几个老猎手问问有谁认路。”

那汉人一点头:“可以,中午前把人交出来。这天气这么好,谁也不想动刀动枪,坏了兴致不是?”


阿贵回了头立马朝山头上一个小楼走去,他知道寨上一有名的老猎手,对这十万大山的山路熟记在心。那老人已经年逾六十,正叼着个旱烟袋在自家门口编框。阿贵拿瑶族土话和他说了来意,那老人就摇头,阿贵又硬着头皮好说歹说,磨叽了半天就差给那老头跪下,那老人才勉强点了点头。

这向导的人选倒是在午饭前就定了下来,阿贵带着这名为盘马的老头回到自己家。那领头的洋鬼子和那汉人就在堂屋里坐着,汉人手上把玩着他那把盒子炮,见阿贵回来了,一抬眉毛。

“盘马老爹是我们寨上最老练的猎手,身手也不错。我问了问他,他是去过那羊角山上,只不过也是好些年前……”阿贵道。

“呵,也成。总比两眼一抹黑直接往里头闯强些。”汉人说着把枪插回腰间的枪套中,“只不过这老人家是老猎手了,我们在这十万大山里却终究是些陌生人。本来这座山就不待见外人,这盘马老爹要是也不待见我们,晚上溜了可就糟了。”

他看了看里头被牢牢控制住的阿贵一家人,说道:“也劳烦您这大闺女和我们上去一趟,省得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再被困在里头。”

阿贵心里一阵急,还没说出话来,只听有个清亮的声音冒了出来。

“我替她去。”

说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瑶家女娃,一身黑红绣线的布衣。人不大,说话却有些底气,眼光里就透着丝冷静,倒有几分稳重的假小子的架势。

阿贵一急:“云,云彩!小孩子家……”

那汉人笑起来:“这小妹妹倒是有几分胆色,你若替你阿姐去也成。反正你家总得有人跟我们上山去。”

他看了一眼阿贵,他们人多势众,火力更胜,不怕这寨主出什么幺蛾子。阿贵僵着脸点了一下头,汉人抬了抬下颚叫人把那叫云彩的女孩带出去,再通知寨门口的队伍准备进山。


日头当空,英国人的部队就离开了巴乃小寨。

老猎人盘马是个土生土长的瑶族住民,汉话说不了两句,只能听那洋鬼子队里的汉人跟他交代目的地的大概位置。那汉人只和他描述了羊角山中那处秘境的大体方位,看样子也只是按图索骥,并未真正去过。这一队的英国人装备精良,除了枪支弹药,还有在林间更施展得开的开山刀等冷兵器,更别提补给。准备之充分,倒像是一开始的目的就十分明确,直指羊角山中。

山上枝叶茂密,洋人的部队早由马拉货物改成了骡子驮着。远远一条长队浩浩荡荡,十分惹眼。云彩那小丫头被安置在队列中段的一头骡子上,虽然手被捆着但也没被亏待过。

盘马老爹沉默寡言,看上去有把年纪,但身手利落得让许多英国佬望而兴叹。他背了只短弩,手提一把白刃开山刀,腰间拴着自己编的藤索。这身装备虽然平平无奇,确是在这老林中生存的必要之选。老人就一路上摸着树根的苔藓和植被的密度将一行人带到一条溪边,此时天色已经擦黑,盘马老人用不纯熟的汉语对那汉人说今晚就在此安营扎寨。

汉人问他明天是否就能抵达他们所说的那座鬼湖,盘马就摇头,说那地方他之前从未去过,现在全凭那汉人的描述去寻路,明天能不能到那只能看山神的旨意。汉人也不和他多废话,被一旁的洋人领队叫了去。片刻之后,小队就开始原地扎营。

晚饭过后,队伍里的人都三三两两的在一起唠扯,守夜的人靠在树上警戒。盘马在营地周围绕了一圈,没见什么异常,回来就看见云彩被人捆着手脚缩在一堆营火旁。负责看守她的洋人整了两杯酒,喝得微醺也顾不得她了,大概是觉着周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这小姑娘也跑不了。

盘马嚼着片烟叶子走到云彩旁边,那丫头只瞥了他一眼。

他咳了一声,见没人注意他俩,就说道:“丫头片子,添乱。”声音一改老人沙哑的腔调,变成了一个年轻人圆滑的声音。

【云彩】也不打算装哑巴了:“你是装着个老骗子,可又没叫我做啥。”

“啧,我带他们上山,你自然该在队后面跟着接应才是。平时看着贼精,怎么关键时刻犯傻。”【盘马老爹】怒道,声音压低,“云朵那丫头对这块地儿比你熟,她若被押上山来,我只需看好了机会救她,她就能自行回去。谁晓得你不老实呆着,充什么好汉。”



小张哥早对这种情况有过预判。洋人进不去那羊角山,必定找上门来索要向导,他就可以凭借这早就准备好的易容伪装,混进这个队伍。到目前为止,一切还都按照计划进行着。
唯一意外的就是蛇祖这边。

蛇祖的身份比较敏感,英国佬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他的相貌,以防万一,只有叫他打扮成瑶族姑娘的样子混淆视听。这倒不难,一方面蛇祖还没开始发育,个头和小丫头差不多;第二是他头发本来也长,盘上与瑶族姑娘的打扮无异。他本意叫蛇祖隐藏身份,伺机协助他,谁知这臭小子自作主张横插一脚,非要玩什么“英雄救美”,搞得他也有点措手不及。不过想来反正都是要一起上山,干脆将错就错,见机行事。


蛇祖没吱声,小张哥见他手脚还叫人捆着,也不好再揪着不放,就道:“给你喝水吃饭了没?”

蛇祖虽然是个人质,不过一路上待遇还不错,虽说他被照顾的还不错,可越往山上走身上蛇就越发焦躁不安。他听小张哥问起,也不理他,指挥身上的蛇从袖子里溜出来,出去觅食。那些小东西鬼头鬼脑的,哧溜地一闪滑进灌木之中。

小张哥见蛇都撤了,安静了一会儿,嘴上还是忍不住:“你不是……真看上云朵那丫头了吧?”亏他还对带着小子回东北的事念念不忘,这白眼儿狼要是打算报了仇就就地娶妻生子,那他真是一点儿辙都没有。


没成想蛇祖却压根没搭茬,径自问道:“洋人要去哪儿?”

“……我也不清楚,看那汉人翻译的意思像是手上资料不全,说什么都含糊其辞。但他们找的应该是这山中的一个湖。”

蛇祖皱眉,好歹也算是在外闯荡过的,他对危险分子十分敏感:“那人身手不一般。”


小张哥点了点头。【盘马】这个身份给他提供了不少便利,那汉人与洋人说话都用英文,以为他听不懂,逢着他的面也不刻意回避,倒让他探到些虚实。

那汉人叫做汪灿,洋人领队称呼他为【汪】。小张哥见他步法轻盈,眼力极佳,不出意外也同他一样,是个记忆力超群之人。这个汪灿和这群英国人混在一起,表面上看着似是合作,内里又像是王灿牵头夹喇叭,洋人为他跑腿却不知到东西在哪儿,极其可疑。想来那蛇眉铜鱼上记载着张家的秘密,这个姓汪的既然牵涉其中十有八九也是冲着秘密来的。张家归隐长白已久,在野的族人多是从商务农不理政治,在朝的都是张家能人干将,算是张家把握政治动向的暗线,可用的也都是假名。想来张家早就不再抛头露面,【汪】的介入让人莫名其妙,更别提还有这些英国人。可惜他所知道的极其有限,就连长白山下的那处秘境也只是知道个大概,真正通晓全局的还是他家身为族长的二哥。不过他那二哥是个脸黑手狠的硬骨头,再加上行踪成谜,外人要想抓他也是很难。小张哥倒是不担心张家秘密暴露,只是很想询问张海客有关【汪】的情报,但时间已经来不及,只能作罢,走一步算一步。

 
“我心里有数,那些洋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就怕对方不是什么寻常的翻译。” 


蛇祖看了他一眼:“你知道他是谁?”


小张哥犹豫了一下,似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可蛇祖现在是他唯一的盟友,更何况这也都是他的猜测,不一定是真的。


想了想最后还是道:“怕是我家的世仇孽债。”


蛇祖心里觉着这说辞怪异。小张哥明显在顾左右而言他,不直说重点。只是他心里虽然觉得别扭,但却不知道哪里别扭,瞪了小张哥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什么仇怨?”


“你这人,哪儿来那么些个为什么……不关你的事儿,”小张哥不耐烦的说了句,“我的任务是找到那群洋人偷的我家的东西。东西一拿,这群英国佬的死活就不在我考量范围内。不过现在看来,一路上都是那汉人指路,约莫是他已经参破了那上的秘密,若是这样的话,东西十有八九就在他身上。”可如果事情复杂到这种程度,那他的目标应该也不只是那三条青铜鱼。考虑到张海客的行事作风,他派自己这个专司暗杀的弟弟来,应该是希望他连根铲除已经知道秘密之人。



如此一来,这一行近二十人,没一个能活着出这羊角山。 



小张哥面儿上嬉皮笑脸,却偷偷瞅了蛇祖一眼,这一想更坚定了他要带蛇祖回东北本家的念头。蛇祖这人虽然性子直白,但归根结底还是个孩子。张家的事情由来已久,犯不着拉他这个无辜路人做替死鬼。小张哥这些年和两个哥哥多接触族内事务,见多了尔虞我诈背后捅刀的小人,对蛇祖这一汪清水倒是青眼有加。只是蛇祖现在无亲无故,又跟他扯上了关系,若叫张海客知道了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他既然救了他,定会对他负责到底。只是这回,他觉得自己除了确实有意培养蛇祖做副手之外,似乎还多出种别样的感情来。 



可惜小张哥这厢心潮澎湃,蛇祖却不知道,只烦他念念叨叨,直截了当地就问:“计划呢?” 



小张哥看着这小子,心里哀叹自己原先也算是百花丛中过,逍遥自在得很,怎么就对这二愣子这么上心。也不管身处敌营,笑着就往蛇祖跟前凑了凑,只是他挂着【盘马】的老脸,这时要是来了个不知情的,怕会以为这老鬼要轻薄人家小姑娘。 


“嘿嘿,小蛇,你说……是这些英国佬厉害呢,还是那汉人厉害呢?”


蛇祖不着痕迹地往后蹭了蹭,奈何他手脚都给捆着,挪也挪不了多远。


“……那汉人有些功夫,但洋人的火枪更厉害。”蛇祖心说他问他这个做什么,真若交手起来,恐怕也是洋人和那汉人一同对付他俩。小张哥的身手不错,他自认为也上的去台面。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嗯……说的是。”小张哥摸着下巴道,居然露出个笑容来。蛇祖斜眼看着他,只觉得这人神经越发不正常了,刚想开口问小张哥到底作何打算,没想到对方趁他开口的当间儿,从兜里摸出颗梅干来塞进他嘴里。当他反应过来,沁人心肺的酸甜已经溜到了喉咙,倒是缓解了口中的干渴。待蛇祖再一定神,小张哥已经恢复了【盘马】的身形声音,佝偻着背走开了。



第二日,部队早上七点左右就拔了营。一队人继续浩浩荡荡地往那林中树木最密的所在走去,霜露落在衣服上,更觉得身子沉重。也不知是否真是山神垂怜,约莫一个小时后,林间忽的略过一阵微风。清爽里带着浓稠的水汽,众人皆知必然是接近了某处宽广的水面。果然不出所料,越过这个山坳,视野突然开阔。只见层峦叠嶂的十万群山中,一泊湖水如一块镶在山间的翡翠一样,在阳光下碧波生辉。 


一队人马立刻在湖边安营扎寨。身为向导的【盘马老爹】已经完成了一半任务,对那些人的举动漠不关心,却在悄悄打量那些从骡子上卸下来的装备。这么一看,他心中的疑问瞬间解开了。


这些装备都是已经按份包好的水肺,不愧是洋人的玩意儿,东西不小看上去倒十分保险。如此说来,这堆人该是早就知道要进行水下作业,否则不会预备地如此周全。小张哥心理如明镜一般,怪不得那汪灿要和洋人合作,这些先进的装备在现在兵荒马乱的国内肯定是不好弄的。


晌午刚过,那些英国人就开始分配任务,分批下水去探。小张哥装模作样地坐在湖边的大石上抽旱烟,实际却在偷听。派遣完毕,其他人四散走开,就见留下汪灿和那英国人领队。那英国佬突然揪住汪灿,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冷了半截。营中其他人是无所察觉,但仅在咫尺的小张哥却能清楚地感觉到。


“到这你还不肯老实交代?”那洋人想来一路上被吊胃口弄得烦了,出口有些冲。


“斯坦顿中士,和我说话可要注意些语气措辞。”汪灿冷笑,不紧不慢地用英语回道,“你该不会忘了裘先生和你说的那些话了吧?”


斯坦顿一提裘先生就气不打一处来:“裘德考不是我的上级,若不是他开出条件,我也不会和你在这林子里乱转。”


“呵,既然生意都谈完了还说什么?”汪灿笑道,“你留在云南也成不了气候,还不是被几个娃娃闹得鸡犬不宁。若不是你属下人办事不利,我们也不至于丢了一条铜鱼。线索不全,只能瞎摸。”


斯坦顿气得脸上通红,可又偏偏说不出什么反驳汪灿的言辞,只好压住怒气道:“这林子诡异得很,你二话不说把我的人派到湖下去趟雷。我得为我的人安全负责。”


汪灿一听笑得更欢:“中士,不是我狂妄,我们都是刀尖上舔血过日子的人,你是什么人我还看不出?我只能说这湖下藏着一处谁也不曾染指的宝藏,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既然没人能染指其中必有艰险,你若一心想着护你属下周全又何必来趟这浑水。”



小张哥在一边听着就觉得头大。好消息是这群人手上虽然有鱼,但只有两条,关键的那条在蛇祖他们奇袭营地的时候丢了。三条鱼在一起才是秘密的全貌,单独一条或者两条都不成气候,不足为惧;坏消息是,如果他先前是乱猜的,现在已经能肯定:这汪灿绝非等闲之辈。他虽然口头上依然用金钱吊着那中士,但只要汪灿能看懂龙鱼密文就该清楚这湖下是张家群葬的祖墓。明器是有,但更多的是张家谱系中流传至今的秘密。 


他骗斯坦顿为他出力,一方面是他清楚他自己一人无法搞定张家祖墓中的机关暗器,另一方面也有灭口的意图。自家祖墓里什么情况,小张哥心里清楚,若是这帮洋人进去不全军覆没,那他张家人真是无颜面对祖上传下来的技艺了。


虽然小张哥也有意借刀杀人,但这汪灿年纪轻轻,有胆识和洋人合作并下杀手,其背后支持他的力量不可小觑。不论是家族势力还是政府势力,一心将站在历史阴影中的张家挖出来,他们就要有所警惕了。



见汪灿和斯坦顿不欢而散,小张哥坐不住了。 


他装作在营地边缘巡逻,蹑手蹑脚地摸到绑着蛇祖的大树边。这次上山的人数有限,此时正都忙活着下水探路的准备,蛇祖假扮的【云彩】彻底变成了个累赘,没人有时间盯着他了。


蛇祖见他来了,只眨了眨眼睛,像个等着投喂的雏鸟似的无辜。


小张哥苦笑着从袋子里掏出两块肉干,喂进他嘴里。趁他呱唧呱唧地嚼着的功夫,附他耳边低声说道:“今晚动手。”


蛇祖被他气息吹得耳朵痒,往旁边歪了歪身子,却又被小张哥拉了回来,皱眉看着他。


小张哥看他一脸【继续说】的表情,就解释道:“事情比我想的严重,此地不能久留。那些英国佬分成四批下水探路,每批三人,分别从湖的西岸、东岸、南岸行动。时间分别是下午两点,四点,晚上六点,八点。咱们两个虽然势单力薄,但敌明我暗更好行动。到时岸上只余不到十人,其中部分人肯定为了明天的下水更早休息。”


蛇祖一听小张哥的计划是打算伏击整个英国人的军队,立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剩下警戒的就只剩下林子边上的四个狙击点,你我分头行动各个击破。”


“还剩下那领队和汉人。”蛇祖在一旁嘟囔道。


小张哥皱眉:“那汉人交给我,你去对付领队。”


蛇祖点了点头,把咋么了半天的食物咽下去。


“那些人手上都有枪,迎敌的时候要谨慎。完事后不留活口,要确认再三。”小张哥吩咐道。

 
蛇祖点头,两人相对无言,小张哥又塞给他块肉干,然后悄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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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楚襄王爱慕神女苦苦追求,而神女为了忠贞于逝去的先王,无心与他欢会。比喻单相思,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形容男方单相思。“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似乎也被用来形容女方单相思,这里小张哥用了原本的句子,一方面是因为我不知道内个年代有没有后面这种用法,另外一方面是小张哥把蛇祖当“神女”来调戏了。【CP来讲小张哥你其实是先王吗【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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